上帝的玩具(2)
第二章 ——别拥抱世界,只拥抱我一人
打从小起我对死就有一种天然的忌讳,何况现在要去看一具女尸。郭记书问:“你害怕?”“不怕,男子汉大丈夫还怕那玩意儿!”我嘴硬。郭记书说:“你好像在发抖?”“可能今天穿得太少!”“现在是中午。”他有意提醒我。“那可能是太热了。”开玩笑式的回答可以放松我的神经,到了现场,也就是学校的棕榈园,看到校长、保卫部部长和区安公局刑侦人员、法医等先到了。周围有不少同学围观。
女尸歪在石凳脚下,右手有一张刀片,左手腕动脉流出像岩浆一样的⾎在草地上蜿蜒已结成痂,像是杀自。我一眼就认出她,名字叫李华,政经系三年级的同学,也是该系生学会女生部长。她的最大特⾊是脸上有许多雀斑,不算漂亮,属于还可以那种,个子⾼挑,

格大方,因为同是生学会⼲部,工作上我们有些来往,但她任

还有点泼辣、给人一种距离感,同学们对她自然有所保留,工作以外我也极少跟她接触。听说她是长市的独生女儿。
我惊异于大脑对她的准确把握,现在看到活生生的人惨⽩地躺在地上,自然而然有种悲哀。蓦然间会接触上她的眼睛,她的瞳孔散得很大,有一种从未见过的

惘和怨恨的冷光罩住了我,匆忙间我抓住郭记书的手腕立即呕吐起来。
郭记书关心地问:“怎么了?”“从小就这样,看到死人就反胃。”“那你刚才还嘴硬。”“心里不怕,只是理生反应。”
郭记书笑话我,然后扶我离远些。
丈量、拍照结束以后,尸体被裹上塑料袋运走了,我懵懂地跟着大家到保卫部办公室,刑侦人员详细地问了些话,中途又让我跑去叫死者同宿舍的同学来接受询问,忙碌到下午两点,刑侦人员才走,我感到肚子汩汩直叫,可是到小店里什么也吃不下去,一吃就吐。
第二天刑侦人员又来了,不确定地说是谋杀!因为从尸体解剖情况看,死者当时已经服用过大量的吗啡,生前有过

行为且已经孕怀两个月,在胎盘里发现一种国內没有出产的物药,分子量只有五百,具有极強的穿透胎盘的能力,显示出罪犯具有明显的用意。不排除罪犯

杀然后安排杀自的假象。案件的重点则放在查找那个自始至终不露面的男

⾝上。
我的天!当时想,恐怖的故事不仅仅发生在电影里。接着,组织让我协助刑侦人员在全校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摸底,凡跟她有过任何往来的人都必须扔进去筛分,像蚂蚁一样忙碌了半个月,结果连一只蚯蚓都没有抓到。我累极了,但仍庆幸那歹毒的凶手不在本校同学当中。破案重点转移到校外,很长时间以后仍听不到结果,又是件无头案。
为了扫除半个月以来的秽气,傍晚我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,洗⾐服用去一整块香皂,然后才去吃饭,接着是饭后半小时的散步。
校门口有一块宽阔的稻田,是我平⽇里闲情的好去处。我喜

到田埂上走走,让脚贴近泥土,心灵仿也贴近了大地。
时下正值金秋,夕

沉雄、圆浑,柔和的光被微风吹向稻田,稻浪成了金波。我正想踏进久违的田埂,半路上却被曾宛拦住。她问我想不想去跳舞,见诗青也在,我自然说想。三人在⽔泥路上瞎走了一阵,说些乌七八糟说完就忘记了的话题,等到天黑,才向校內舞厅而去。
舞会已经开始,柔和的灯光下人影绰动。
我跟诗青滑进舞池的时候,正好在放《梁祝》的乐曲。我喜

这曲子,自以为它是国中古典音乐之最,虽然我还喜

诸如《二泉映月》《⾼山流⽔》《十里埋伏》《舂江花月夜》等等一大堆民乐曲,但是,我还是说最喜

《梁祝》,因为它的主题太美了,表现的是人类普遍的不幸和最浪漫的梦想!陶醉于音乐之中,仿佛自己和诗青变成了一对蝴蝶,从青青的绿草当中飞出来,忽上忽下,翩翩起舞,一会儿在花丛中,一会儿在⽔面上…不知不觉到了曲终。我欣喜地问诗青:“我跳得还可以吧?”得到的回答是“像

木头。”“至少乐感还可以吧?”“经常踩我的脚。”“那是舞步的问题,舞步不

…”还想跟她解释些什么,希望得到她的欣识,可新的舞曲开始了,没等我再发出邀请,这只好看的蝴蝶已经被别的同学邀走了。
曾宛主动过来邀请,我⾝材魁梧,她小巧玲珑,跟她跳舞不得不将腿弯下一点,而她则把脚跟抬得老⾼,舞曲是中三步,我搂着她更像是抱着她。她笑着央求:“你能不能把脚步放小一点?”我说:“已经放得很小了。”“再小一点好么?”“那样跳起来我会像个快要⼊土的老头。”“呵呵。跟你跳舞,这种感觉上的差异很刺

!”“呵!”我笑着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将舞步再放小。这样,她跳起来像快三,我则像跳慢三,后来我⼲脆原地不动做

木桩,让她自己晃来晃去如一面旗帜在飘舞。
一曲结束,她大叫腿酸脚软背汗;我则巴望诗青能快些回来。可是“阿聊,开会!”佳扁找到这里来了。
“谁叫开会?”
“郭记书。”
“开什么会?”
“预备

员学习。”
“噢!我忘了今天是星期五!”
尽管我的心留恋诗青,但还是跟她们道了别,然后扶着佳扁的肩膀走了。
“快被会议搞成神经衰弱啦!”我抱怨。
“没那么严重吧。”佳扁说。
趁着昨夜留下来的余热,次⽇傍晚上我刻意地装饰了一下自己,从同学那里偷来一点香⽔抹在腋窝和领口上,用信心驱除怯懦可能造成的忸怩,然后迈着轻松步伐走向诗青宿舍。寝室里灯光氤氲,就她一个人在,好像刚打扮完正要出去。我坦率地说:“今晚想请您去跳舞!”“你舞跳的太臭了,不跟你去!”诗青回答之简单让人吃惊。我承认自己舞跳得不好,告诉她通过努力很快就会

头赶上。她瞪着大眼似笑非笑地望我,让我的自信大打折扣,尴尬地低下头等待着她的回答,于野却来了。这小子穿着⽩汗衫、⽩

子,头发整齐发着淡淡香气,他⽪肤细腻,有一双艺术家那种特有的空灵的眼睛,属于很上女人眼缘的家伙;他是生学会副会长,分管宣传部和文体部,舞蹈是他的特长,他也来请诗青去跳舞。
诗青瞥了我一眼,却⾼兴地伸出手让他牵住,然后用异样的眼光窥视我,像要欣赏一头受伤恐龙的表情。
我确实心痛,但还要装扮出一份依旧平淡的表情,得体地跟随在他们⾝边,与于野聊些时事新闻、再谈些花边故事,很快就把內心的尴尬遮掩过去。到楼下礼貌地跟他们分手,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咬牙切齿起来,用力地踢一块石头,然后抱住自己的脚尖“哈嘘哈嘘”地叫。
“阿聊!怎么了?”曾宛像只小⽩鹭从正面的石梯上飞下来。
“练芭蕾舞!”我无聊的答案,然后把人站直。
“你真逗,怎么看起来像瑜珈功?”她站到我的面前恳求“天黑了,去跳舞好吗?”她后脑勺上的两个马尾巴扎得很漂亮,今天在前额发际上又别了一红一⻩两个塑料小蝴蝶结,看起来更像个布娃娃了。出于嫉妒的缘故,我还真想去瞧瞧诗青和于野跳得到底有多好。我说:“走吧!”
曾宛围着我又蹦又跳,有问不完的话,我们走在一起,像爸爸带女儿去散步。
时间还早,进舞厅的人不多,也许是诗青和于野跳得实在好,同学们都围在一旁看他们表演。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跳探戈,接着放音员特意又放了一首桑巴舞舞曲,这些舞学校是不提倡跳的,而他们是文艺汇演时学来的。诗青一边跳,还能一边用媚妩的眼神逗挑我,眼睛眨巴着,不知道是什么意思?再瞧她那夸张地摆动着的臋部,好像是受惊动的弹簧,对我既是

惑又是伤害。他们俩一个穿著⽩⾊,一个穿著紫⾊,步法奇妙,动作⼲净有力,把桑巴舞那种灵巧、感

、夸张的內涵表现得相当到位,博得大家阵阵掌声。我有点委屈,不想跳舞了,悄然溜出舞厅,竟发觉对她一点都恨不起来。心已经着了魔,却把情感庒制在脸⽪底下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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