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起潮落
船停在渔港,请了六个网娘补网。太

无遮无拦地晃得眼都睁不开,我躲在商店前可怜的

影里上梭子。嘲落了下去,只能看到船的舵楼在那里一摇一摆。
网娘们的头巾把颈脖和脸捂得严严实实,她们的⽪肤呈小麦⾊,看不出实际年龄。有一个声音甜美的网娘问我:“老板娘你有二十五吗?条可真好!”“条”意即“⾝材”我不敢据实回答,耍了个花招:“你看老板有多大?我比他大两岁”她惊叹道:“我知道老板三十二,以前就认识他。我的天!你三十四了还这么年青?看看我,比你还小一岁,和你比不得呀!”
是的,和我比不得,看起来她该有四十好几了。但仔细观察她捂在头巾里的五官,长得是很清秀的。只是长年累月的户外劳动,⽇头晒海风吹,让她的⽪肤耝糙而多皱且毫无弹

,肤⾊也是⻩中带灰没有一丝光泽,象洗不⼲净似地。这个岛上全是石头山,除了渔业外无土地可耕种。少数人家自己养有渔船或开有冷冻厂,大多数渔民男人当船员,女人做网娘,辛苦渡⽇。说起来他们是富⾜,收⼊不少:船员工资每月3000以上;网娘每小时6-8元,一天⼲上10-12小时,每月收⼊也在2000以上。可他们自己说:“苦啊!只能没⽇没夜地⼲。吃

葱也得花钱。孩子结婚必须要修新房,那几十万只能靠慢慢攒。”我看他们的生活节凑是够紧张的,除了吃饭觉睡的时间,就在⼲活。就依夏季来看吧,早晨五点他们就到港上⼲活来了,中午吃饭半小时,一直⼲到晚上七点天⾊暗下来看不见补网为止。洗⾐做饭料理家务,都在那一早一晚两头摸黑的短短的时间里了。
我问:“难道就不能不要财礼,不修新房子吗?就一个孩子,和⽗⺟同住是完全够住的呀!这样就可以少辛苦一点”她们都哄笑起来:“祖祖辈辈的规矩,哪能不要财礼不修房子呢?一辈子就一次的婚姻大事,马虎不得!”有人问我:“老板娘结姻要了多少财礼?这么漂亮的人儿,一定少不了!”我随口答道:“啥也没要!”她们立即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,小声议论起来。
我警觉起来,不会是以为我不要财礼就是

,不值钱吧?这个地方从事⾊情业的女人很多,伺机择人从良的当然也就常见。我解释道:“一地一俗。我们老家是不兴要财礼的,要了就说⽗⺟是卖女儿。”有人说:“人家说四川人会享受生活。我们村里有到四川当兵的,好几个都在那边安家不回来了。说那里的人穷是穷,⽇子过得可是舒服。回老家就看不惯,觉得这边的⽇子过得没意思,一辈子除了

劳还是

劳。”我说:“你们是富得辛苦,我们那里的人是穷得悠闲,吃

穿暖后就穷

乐。生活观念不一样呀!”“难怪你们那里的经济发展不起来!”
嘲⽔在慢慢上涨,能看见的船的部位越来越多,太

也在慢慢移动,商店前的那一小片

凉也没了。

光毒辣辣地直

到⾝上。我戴上遮

帽,却没有头巾捂住颈脖。一会儿功夫,裸在外面的⽪肤便觉刺痛起来。一个船员对我说:“老板娘你上船躲着吧,不然会晒伤的。”我看了看船说:“再等一会儿,嘲还不够⾼,上不去。”另一个船员笑道:“还是不要上去的好。落嘲了就上不了岸。”众人道:“要好几个小时呢,你担心啥?”
旁边一条大铁船上下来一个带着一条牧羊⽝的老人,狗大得令人恐惧,下来就撒开了

。老人走过来挨着我坐下,和我聊起天来,我闻到了他⾝上的酒气。那狗也跑过来在我⾝上嗅来嗅去。我坐着,感觉它比我还⾼,心里虽说也有些害怕,还是伸手摸了摸狗的背:“呀!这狗,怕是两个大小伙子也敌不过它!”老人笑道:“象你这样的人就该养条这样的狗在⾝边,比请个保镖还管用。它可忠诚呢!”“它很能吃吧?”“长个头时是很能吃,现在长定了食量也就少下来了。今早我煮了两个蛋,它一个我一个。”
正说着,狗跑到一个网娘跟前,那网娘吓得尖叫起来。我学着老人叫它:“虎子,过来!”虎子果真跑了过来,趴在我脚边。大家都惊奇:“这么快就听你的话了?”老人说:’老板娘表面看娇滴滴的,没想到胆子这样大!”
船头一点一点冒了上来。船⾝摇摆得比早先的幅度更大,嘲⽔正在快速上涨之中。一对小哈巴狗打闹着跑过来。虎子起⾝追了上去,把两只小狗用脚划拉倒,象狮子滚绣球似地玩弄着小狗。大一些的那只小狗跑掉了,小的那只吓得缩成一团任虎子摆弄。我怕它会咬死小狗,就又叫了一声:“虎子!不许欺负弱小!”老人说:“它不会下口咬的。一边玩去,虎子!”虎子跑得没影了。
晒得实在抗不住,看着船头已⾼过了岸,我起⾝上了船,躲进了舵楼。丝丝凉意从⽔里往上腾,好慡!上好的梭子够用一阵子了,好几个晚上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了,不如趁机补补瞌睡。我找了

⼲净的被子铺到舵楼上铺的“睡箱”里,踩着⾼凳钻了进去,在波涛的轻摇中,很快就恍惚起来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我醒了过来。觉得脖子上有些庠,伸手摸了一把,是一串晒出来的⽔泡!好厉害的太

!

光依然金灿灿照着前面的海面,⽇头已经偏西。我感到头有些晕,起⾝下了“

”跳下舵楼,胃里一阵恶心,差点没吐出来。我抬头看看,吃了一惊:天啦!湖⽔已落下去好几米,现在船头已在堤岸以下三四米。我怎么上去啊?
我在船头站了一会儿,几个船员见了我就笑:“哈哈!现在上不来了!等嘲再涨起来吧!”我说:“还要几个小时呀?我晕船了!”他们停止了笑:“这可⿇烦,晕船的滋味不好受。我们想办法把你弄上来吧。”
有人提议让我在

上拴

绳子,他们把我拽上去;有人让我把配网的木杆搭到岸上,顺杆爬上去;还有人建议我爬到舵楼顶上,再来个腾空飞跃。最后那个瘦瘦的船员说:“全是废话!老板娘一个文化人,这些办法行得通么?我看墙

边有一架梯子,用那个还是个办法。”
墙

边立着一架铁梯子,两个船员跑过去把它抬了过来,用一

耝绳吊着放了下来。就这样,离岸也还有四五十公分的距离,嘲⽔的动静又大了起来,船摇摆得很厉害。铁梯在⽔泥的堤岸上磨擦出刺耳的声响。两个船员牵着船头船尾的缆绳,尽力把船靠紧岸边。
井回来了,正遇上解救我的这一幕,他吓坏了:“不能这样!她现在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,如何爬得上来?别掉到海里就完了!”网娘们没有停下手里的活,都哄堂大笑起来。我感到一阵愧羞:到港上来,事没做多少就被困在船上,还要大家花时费力来救我。我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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