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节
我一直是有些浑沌的:分不清
季节的界线。
比如现时正在奔跑着的,是秋天,还是夏天呢?若是夏天,早已立过秋了,八月将尽了,都处暑了,快⽩露了;早起与夜间有丝丝缕缕的凉意,木叶常常也随风落下;若是秋天,天却依然溽热、沉闷,山依旧青,⽔依旧绿,花儿依旧在开放;还有那不倦的蝉声,声声鼓

着
季节的翅翼;夜晚散步于野外,点点流萤在飞,青蛙还在⾼声鼓噪,蟋蟀还在

昂地弹琴,间或有鸟的呢喃穿行树间…一切都那么生机盎然,似乎夏天仍然在不断地萌芽,不断地绽放,无边无沿,茂盛不已。一会儿是36-7度的晴天丽⽇,人被薰蒸得汗流浃背,烦燥不安;一会儿老天爷发一阵子脾气,洒落万千雨点,转瞬便是24-5度的清凉惬意。也许夏天正急切切地奔向秋天的怀抱,而又不忍心脫离了那丰润翠碧的袍子吧:象蔵猫猫似的,太依恋过去的生活方式了:⾊调青翠明丽,声音⾼亢潦亮,线条明晰流畅;所有的天上飞的、地上走的、⽔里游的,全拿出自己最⾼的才艺,来参加这一季的才艺大比拼,兴不尽不返。
等到空气中飘満了果实的清香,等到风雨施展出一些凌厉的刀子,秋可能也便真的丰盈了。
但是,我是浑沌的。
尤其在夏秋之间。
只在稍稍降下些气温,我便认为秋天到了,天凉好个秋啊;可是只要温度又回升了,我便又觉得这夏天好象玩童似的,怎么満地撒野呢,永远没个完呢?
实际上不独对夏秋之间的转换,我是浑沌的,是盲童;秋冬之间、冬舂之间、舂夏之间,我一律弄不太清楚。我弄不清它们的楚河汉界。好象两个季节之间总在互相作着客,彼此礼尚往来。就是这样。
只有到了冬季,严格来说,是到了冰天雪地的那一⽇(而现在,那一⽇是多么的稀少啊!),我才恍然明⽩:这是冬天;而当四野的空气中浮动着油菜花与映山红的影子时,我大抵也是知道:那是舂天来了,是盛妆的舂天来了;当桂花的暗香起伏在微风中时,意味着秋天的到来?而,夏天,是否是蛙与蝉鼓瑟得最

的时候呢?
我不知道这种浑沌是好是坏。反正我是浑沌的。很小的时候,倒还清醒些。而一年一年流⽔似的轮转,我越来越糊涂,越来越不明⽩了。儿子是长得比他⽗亲还⾼了。而我,只会愈来愈矮小,愈来愈浑沌了。
对凉,对热,对冷,却格外地敏感起来。
实际上,我喜

温煦的秋天与明媚的舂天要更多些,我真是怕冷,怕热,怕凉。
舂天,即使温度再低,便是雪花飘飘,而那地心里的热你是挡不住的:种子在发芽,树木在绽叶;大雁南飞,燕子筑巢;竹笋拔节,小溪奔流;万紫千红,争奇斗

。那一种热闹与温暖,恁是谁也牵不住它的脚步。坐在舂天里,你不能不沾一⾝翠绿红粉,心底里流淌出一支清泉似的歌。舂天,你想耕耘,耕耘;想播种,播种;想骑着牛儿横吹牧笛,也尽管骑去,吹去;想放风筝,尽情地放去。舂天,总会让你感觉:自己也是生长在大自然中的一株植物,全⾝是

光的颗粒与雨露的线条,你会

着风,长満青枝绿叶。你甚至会望见你秋后沉沉的果实。舂天,你可以将你的灵魂放飞,恣意、烂漫;你可以将大自然的风光尽收眼底,收蔵在心海里,回放、流连。
而,秋天的成

、端庄、气度非凡,没有谁会不爱的。更兼天空、大地的明净、空旷、⾼远、澄碧;果实累累,丹桂飘香,枫叶红遍;丰満而香醇,成

而圆润。这就是秋天。风,丝绸一般的;⽔,明镜一般的;云,棉絮一般的。天⾼地阔,一望无际。人的思绪也一下子变得

満、充沛,象汩汩流淌着的清泉。秋天,是个很适宜写诗、写散文的季节。欧

修的《秋声赋》、杜牧的《山行》、苏轼的《前⾚壁赋》、王

的《滕王阁序》、郁达夫的《故都的秋》等等名篇佳作都是写秋天的。
秋声、秋⾊、秋光,无不一一点染着一种别样的明媚、清慡与圆融。
有了丰收果实的,会享受丰收的喜悦;收成荒疏的,会思想着怎样度过饥荒,来年再重展雄风,好好耕耘、灌溉、锄草、施肥。
夏天,不但燠热难当,而且会令人烦躁不已,更兼蛙鼓蝉嘶,让人总是难以很心静地消受那清风竹影。可,夏天,却实实在在是个成长的季节啊!叶子从弱小变为阔大,果实从青涩变为丰硕,植物们一下子便从懵懂少年,迈向俊朗的青年,奔向稳健的中年。没有夏天,怎么样去发生这大巨的变⾰?夏天不可或缺。所有的果实都是在夏天孕育起来、膨

起来而趋向成

的。
而,冬天,尽管寒冷、丑陋、空旷,但冬天却是大合唱的前奏。冬天总是拼了命在积蓄、在酝酿。冬天一过去,舂天立马会爆发,会呐喊。在冰层下,在雪野里,在泥土深处,在枯枝的躯体里。更在人们层层叠叠细密的心思里。冬天有雪,雪中有梅、有松、有竹、有兰。它们会撑起冬天的

拔与強劲。
冬天,虽是个清淡的季节,却可以考验人的意志,历练人傲霜斗雪的精神。冬天总试图将许多人锤炼得⽟骨冰肌、风骨凛凛。
而我,或许真的更喜

舂天或秋天。
我怕凉,怕冷,也怕热。
贪了凉,我会伤风,感冒,风

骨痛,还会咳嗽甚至咯⾎,疼痛良久,错认舂天亦是冬天;而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,我又常常会冷得瑟缩,生起冻疮来;热了,我会昏头昏脑,⾼烧不退,


糊糊,胡言

语,错认舂秋冬全是夏天。也就是说,我的骨骼

本就不強健,甚至有可能严重缺钙,需要好好地锤打、冶炼,才能变得丰満起来,充盈起来。我的肢体也还不⾜以抵御尘世的雨雪风霜。需要加強锻炼,增強体质。
秋天很多时候,也是象着舂天的,只是绿肥红瘦得更甚;温度近似,

光与明月一般和煦。
冬天与舂天和秋天也是常常分不清界线。冬天也常常的不冷,无雪无冰,甚至雷声轰鸣,大雾

朦,象极了舂夏之

的梅雨季节;与秋天那更象是孪生兄弟,一样的脫尽了叶子的枝杈纵横,一样的寒冷或温暖,一样的空旷与明净,一样的天⾼地阔。
四季就是这样

叉着生生不息,一如人的生命与青舂。
人,在很年轻的时候,有可能成就伟业,一如舂天一下子就过度到了秋天了;而,人在老年时,也有可能青舂

发,完成年轻时立志完成却未曾完成的心愿,结出一枚闪闪发光的大硕
圆浑的果实。
无论是大自然的四季,还是人生的四季,常常就那样

叉地轮换、流转,也真的没有多么明显的界线。
我常常是浑沌的,或许浑沌些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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