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航〈二〉
黑暗,让人出乎意料
在岁末大地的尽头,熊熊升起
走了一万里航程,我们不能停歇
这片从陆大深处孕怀的黑暗
一刻不停,一言不发
离远行的⽇子,剩下不多
有了这么凶残,这样吃掉世界的黑暗
我们离开的⽇子,⽇渐渺茫
造船厂里铁钉砸进海洋的声音,愈发急促
我们的呼昅声愈发急促
我们一刻不停,我们急忙远行
不必管被割下的⾁是红⾊还是黑⾊
不必放下你手中的金⾊大刀
河⽔开始滥泛,冲跨堤岸
大风吹响,黑暗已经升起
燕子的歌声从原野飞向山村
这个过程:从起飞到降落
没有意味着黑暗的毁灭
没有意味光明的孕育
这个过程,只有时间的速度在改变
2006年,或者以后的⽇子
我知道,黑暗同样会降临到我的面前
那么,我毁灭自己也躲不掉这一生的黑暗
那么,我继续远行
把自己带到永远难以离开的梦境
别让夜行人走路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
我从此不会害怕黑暗,或者
我将永远忘记这一生没法舍弃的黑暗
当我走完这一生路程
埋在我心底很久,埋在我心底很深的黑暗
会不会,也无比痛快地离开我的梦境
假如这是一场不能停止的黑暗
或者这是一次没有尽头的旅程
我的泪⽔会不会在还没有达到梦境的尽头就已经⼲涸
我会不会抱住一棵大树走路
不能放弃,也不能抵御的黑暗
从我的梦里走进每一个太

升起的黎明
在每一段小花开放的时光
我不能闭上眼睛
我不能让这沾満露珠的鲜花一生就开放一次
我不能让开放了的鲜花
在多年以前的暴雨的噩梦中又匆匆凋零
这一千年的河⽔一天一天地滥泛
这一千年的森林庇护了一千年的黑暗
一千年来,多少僧侣和游侠走过这条道路
一千年来,多少壮士和妇女修筑这条道路
⾼原上诗人,和南方的农民
都把这条充満黑暗的路程当成收割
树⼲和镰刀在这条黑暗密布的道路上堆了一层又一层
在四季都过去了的长年的黑夜
后面依然刮着大风,前面依然没有尽头
当所有的僧侣都拔光了胡子
当一只羊拉车走在我们的前面
我们会捧着月光和一口大碗慢慢走在黑暗之中
我们会用大弓划过这条很长的道路
2006。1。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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