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飙云儒韵文集 下章
手术
 15周年过去了,可是⺟亲那年动手术的情形仍历历在目,牵肠挂肚。

 1994年的初夏,天特别热,而心里更加‮热燥‬。⺟亲因肿瘤住进了南京市腔医院。动手术的那天一早,⺟亲早早被洗了肠,而我们就被叫去谈话。医生坐在对面,讲解手术方案,说成功的把握很大,但也可能发生意外,他们会尽最大的努力,云云。⽗亲和我眼巴巴地看着,希望从他口中得到百分之百成功的承诺,可是没有也不会有。医生说完,对我们发出职业的询问:“谁来签字?”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。⽗亲异常地镇定,望着我表情肃穆地说:“签吧!”而我非常紧张,平⽇里轻若鸿⽑的⽔笔,刹那间重似千钧。我提起笔,一撇一捺,一横一竖,努力克制着不使颤抖,想不到平生第一次为⺟亲签字,竟是在这种场景和情境下。⺟亲的生死马上就要悬落在一张纸上,维系在一把手术刀上了。

 病房里的⺟亲,已经在做准备。她换上了统一发放的蓝⾊竖条病号服。我们搜肠刮肚,挤出笑脸,尽说些宽慰她的话,而⺟亲也仿佛在安慰我们:“我也想早点动手术呃。”大家表面看起来还算轻松,但心里其实都很沉重。⽗亲菗空出去了一趟,去楼道里昅烟。回来时,眼睛没有擦⼲净,泪痕犹在。几个护士进来,开始张罗起来。我们把⺟亲扶上手术车,帮着推了出去。离别的时刻,终于到来了,车停在手术室门口,爸爸,我,未婚,妹妹以及所有亲戚的目光投向⺟亲。我看到⺟亲的眼里朦胧一片。⽗亲俯下⾝去,贴着她的脸,⺟亲角翕动,想说什么,最终什么也没说。而我们,除了強颜笑,除了说些重复过千百遍的安慰的话语之外,只能无奈地在心里默默祈求神灵和祖宗的保佑,拜托医生的妙手回舂。

 世界在喧嚣,⺟亲在⿇醉剂的作用下安静地睡,带着生的希望和大家的祈望平静的睡去,任由锋利的刀刃在⾝体中游走,在病患伤口,将一颗致命的毒瘤彻底割除。刀尖过处,⺟亲会疼吗?⺟亲也许不会痛,只是我们的心在痛。医生啊,拜托了,你可要刀下留人,将一个健康的⺟亲还给我们;⺟亲啊,坚持住,你要过生命中的这道坎。

 这也许是生命中最漫长的等待,我们无助地在长廊里踟蹰彷徨,不停地看表,一次次地张望,一扇重门,犹如天地之隔,隔住了我们和⺟亲。终于,三个半小时后,手术室大门开启了,我们一惊而起,拥到门前,主刀的许医师端出一个器皿,是从⺟亲肺部割下的病灶部分。他说,手术很成功。肿瘤有2。5×5cm,还拿掉了一半肋骨,至于瘤,还有待进一步切片化验。寥寥数语,使我们恍如天上人间。

 又过了一段时间,⺟亲被推了出来。⿇醉尚未散去,⺟亲面⾊惨⽩,显得极度虚弱,任由呼唤,昏睡不语。⾐被裹覆之中的⺟亲,⾝上揷満了各种胶管,像刚经历过⾎与火的战,生与死的抗争,刀光剑影,伤痕累累…我噤不住泪眼婆娑,过去掩埋在心里的对小时候被⺟亲打骂的愤懑早已无影无踪,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让⺟亲少一点痛苦,早一天康复。大约又过去了两个多小时,⺟亲慢慢醒来,记得我对她说,手术很成功,今后你要帮我带孩子哟!我发现⺟亲听后嘴角好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,在我看,这一久违的笑胜过任何明媚的舂天。(飙)  M.UhhXs.CoM
上章 飙云儒韵文集 下章